苏宴之与时下的留洋学生有很大的不同。那些留洋学生回国来大都穿着时髦,一副西洋打扮,但苏宴之却还是一袭长衫。并不是说不好,只是在拿东西的时候有些麻烦罢了。

    这不,直吓得人家女孩子面色都白了,他却还未发觉哪里不妥,转过身来还疑惑的盯着人家问一句:“哪里不舒服吗?”

    陈松伶听他这么说,白眼一翻,很想回他一句:“不舒服的是你吧,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,今天一直怪怪的。”

    但她的话在见到苏宴之从怀里递给她的支票时,便给吞回去了,没说出口,反而傻傻的问了一句:“这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支票啊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是支票,你给我这个做什么?”陈松伶在见到支票的面额时,已经猜到这是什么钱了,因而面色便有些不好。

    果然她刚问,就听到苏宴之用无辜的语气回答她:“我帮你把钱存进洋行了啊,女孩子要留些钱财傍身。如今世道乱,货币说不清什么时候又变了,还是支票稳妥些。”

    苏宴之字字句句都在为她着想,但陈松伶知道他在装傻。这就有些惆怅了。陈松伶叹了口气,无奈的说:“这是我的学费啊。”

    苏宴之还在装傻:“你的学费早准备好了,这支票你自己收好了。”

    这会儿,陈松伶已经开始准备跳脚了,她忍了忍,才又说:“苏先生,你可能没有理解我的意思,那我同你说明白一些,学费我要自己交。”

    她说完,不等苏宴之开口,又继续说:“我现在吃住在苏家,若连学费都要你交,实在是不妥,横竖我们早晚……”

    苏宴之不等她说完,就冷声打断她:“早晚都要离婚?”

    陈松伶淡淡“嗯”了一声,解释道:“我不想欠你太多。”

    苏宴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,陈松伶这样的表现,不正是最好的结果吗?不正是一个追求自由平等的女性该有的样子吗?他不是正欣赏这样的她吗?

    那他又为什么这么生气?

    苏宴之不明白,他怎么也想不明白。

    苏宴之从不是个轻易动怒的人,但现在他却对一个并没有什么错的女孩子发火了:“好好好,你想尽快入学,我可以帮你安排,但这钱你收回去。我苏宴之虽然落魄,但还没有到养不起自己妻子的地步。”

    说完,便错过陈松伶,一把推开书房门,气冲冲的回了卧室。

    陈松伶握紧手里的支票,有些傻眼,不明白苏宴之为什么突然发作。

    分明上辈子,他一向提倡男女平等,女人不能依附男人而活,女人得保持经济独立。

    怎么这辈子,她不过要交个学费,他就发这么大的火?

    苏母那日口中的燕京女子学校,其实是燕京大学的一个分部。准确的说,该称其为燕京女子学堂,是专为基础薄弱或目不识丁的女子设立的学堂。平时不过教授国文、数学、外语三门学科,若想学习其余化学、物理等学科,便须得去其余分部旁听。

    正因如此,燕京女子学堂才可随时入学。除了每年秋季的燕京大学本部的正式入学考试外,其余时候,若有女子要入学堂求学,便须得通过学堂的自主招生考试。考试的难度与当年的正式入学考试相等,但若有特长者可破格录取。

    所谓特长,便是指入学科目若有偏科者,可由其他所长代替,经学校教委会研究决定,全票通过者,方可破格录取。然而,学堂成立至今,尚无一人被破格录取。